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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谁把徐霞客推成了中国顶流旅游博主

法之剑 2022-11-27

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奔流财经社 Author 黄敏艳

今天,是第12个“中国旅游日”。


在今天,有一个一定会被提到的人——徐霞客,中国历史上最会“旅行”的人之一。


因为今天这个日子,正是以《徐霞客游记》首篇《游天台山日记》的开篇日为原点所设立的。


这是一位被刻进历史的奇人,连毛泽东也推崇他:

“我很想学徐霞客”,“《徐霞客游记》可以看”。


说起徐霞客,走南闯北的故事我们大多耳闻,今天,想和大家聊点儿不一样的。

来聊聊这位传奇探险家是怎么在身后“走红”的——

我们知道,在学而优则仕的封建时代里,徐霞客敢于走出书斋,探索祖国的山川地貌、江海河流,以毕生精力从事艰苦卓绝的科学考察事业。

他从22岁开始出游,“驰骛数万里,踯躅三十年”,足迹遍及大半个中国,留下了一部60多万字的《徐霞客游记》。


但他在国内声名鹊起,却是在他去世几百年后。


20世纪,对徐霞客、《徐霞客游记》及其相关问题的研究,才从星星之火点燃成为研究热点,甚至形成了一门涉及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诸多科学的专门学问——


徐学。


▲ 1984年 胡定元 《徐霞客探幽图》


在当时,徐学的热度可比肩郦学(研究郦道元及其《水经注》)和红学(研究曹雪芹及其《红楼梦》),不仅在国内“火”,在国外也引起了热烈讨论。


这背后,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:


这位在中国地理界有着里程碑式意义的江阴人,其实是被一个泰州人大力推“火”的。




PART 1|

一江之隔的百年奇缘


▲ 丁文江

这个泰州人叫丁文江,也是我国历史上一位重要的地质学家。


说起来,丁文江和徐霞客真是挺有缘分。


徐霞客生于1587 年,在江苏省长江南岸的江阴。


▲ 江苏江阴的徐霞客故居“仰圣园” (图源:中国国家地理)


三百年后,仅一江之隔,长江北岸的江苏省泰兴县诞生了一个丁文江。


同生于丁亥年,同属猪,相差正好五轮花甲。


值得一提的是:


在封建时代,徐霞客为探奇和求知而远游,以文字将泱泱中华的山川大地予以逼真的描画;


在动乱年代,丁文江献身地质考察、科学研究,以专业与科学开启了中国地质学在国际上的影响。


两个人身上的探险精神、对祖国山川的热爱、以科学辩证的思维等,在历史长河中遥相对望,彼此呼应。


也正因此,在丁文江接触到徐霞客的相关事迹与游记后,便一下被深深吸引,并在此后的生涯中积极推崇,不仅亲自整理《徐霞客游记》,作了一册新地图,还作了一篇很详细的《徐霞客年谱》,1928年由商务印书馆印行。


而由他整理出版的这版《徐霞客游记》,也成为近现代《游记》最具代表性的标点整理本之一,对推动徐霞客研究的深入进行提供了可靠的文本载体。


可以说,没有丁文江,徐霞客被重视和声名鹊起的时间会大大延后。


当然,这都是后话了。


在讲故事之前,还是想先聊聊丁文江。


丁文江其人,也是中国近代史上的一个“奇人”,相当有个性。


他自幼聪颖好学,被誉为神童。


15岁去日本留学,17岁时转而留学英国,19岁时考入剑桥大学,21岁时因为经济原因离开剑桥转入格拉斯哥大学,期间深受著名探险家型地质学教授格列高里的影响,种下了他与地质学的缘分。


24岁时拿下地质学、动物学双学士学位,从学校毕业,旋即回国。


按照常人的逻辑,自然是从英国乘轮船出发,先直航上海,最多再赶上个一天的路程,就能回到家里。


但丁文江不。


作为一个近现代地学素养很高的地质学者,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工作对象——


他想先去考察祖国的大自然、山川地形、地貌景观还有矿产资源。


于是,他一反常态:


他在越南海防登岸,乘滇越铁路火车先到了昆明。


徒步旅行自云南入贵州,再入湖南,沿途考察地质地理乃至民族风情。


最后自长沙乘轮船经汉口、南京。


等他抵达家乡的时候,已经是1911年的夏天了。


也就在这条不同寻常的返乡路线里,命运的齿轮开始运转,他与徐霞客的缘分开始了。


在途中,他遇到一位叫叶浩吾的前辈,对他说起:


“君习地质、且好游,宜读《徐霞客游记》。徐又君乡人,表彰亦君之责。”


这是丁文江第一次听说徐霞客和《徐霞客游记》。


但无奈,由于当时周边环境的闭塞,没能买到这本书。直到1912 年,他才在上海的书店里买到了图书集成公司的《徐霞客游记》铅印本。


书一上手,丁文江便读得酣畅淋漓,走到哪儿,书便跟到哪儿。


在房间里办公,书就搁在案头,出门办公,书就揣进行囊。


如同在书里搭建起了一个穿越空间,他感受着徐霞客百年前在旅行考察途中经历的种种,快乐也好,艰辛也好,都紧紧地牵动着这个年轻人的心。




PART 2|

同走大西南


缘分这种东西,飘在半空中顶多也只是一份情感,要落到实处,却往往缔造传奇。


丁文江便是最好的佐证。


西南地区,一个对于徐霞客和丁文江而言,都很重要的地区。


于徐霞客而言,他在对于后世的贡献中,西南地区的发现是很重要的。


我国西南云贵一带,是世界上岩溶发育最典型、分布面积最大的岩溶地貌区,而徐霞客对其广大石灰岩地貌的精确描述,比欧洲的学者约早两百年,被视为世界研究岩溶地貌的先驱。


而于丁文江而言,大西南,是他对祖国大自然的较深刻认识的起点,同时也是他科研成果最丰富的地区。


1914 年,丁文江雇了几位民工,进行了一生中为时最长的地质调查工作——云贵川地质调查,重点调查了云南个旧锡矿、东川铜矿等,考察了川西南、黔西北等地的地层、构造和矿产。


途中,他就随身携带着《徐霞客游记》。


他想重走徐霞客旅行的路线,寻找徐霞客当年的足迹——


▲ 徐霞客旅行路线考察图集,褚绍唐主编(图自《中国国家地理》2011年10月)


徐霞客在17 世纪初,为探长江之源而亲赴三江地带,考察过云南丽江姜驿的金沙江畔,后又在金沙江上航行40 里而达于与岷江汇合的四川宜宾。


后来,徐霞客在《江源考》中得出结论认为:“故推江源者,必当以金沙为首,”从而推翻了统治近两千年的(从《禹贡》到明末)“岷山导江说”。


丁文江认为徐霞客是中国发现金沙江为长江上游的第一人,但可惜的是,徐霞客的《游记》中关于金沙江的部分散失了。


这件事情始终萦绕在丁文江心头,在内心的召唤之下,这个青年干脆决定自己旅行考察金沙江,将缺失部分的观察补上。


▲ 海拔4145米的牯牛寨


他在金沙江及其支流小江考察时,曾爬上了海拔3700~4145米的大雪山腰带哨和牯牛寨,在难以下脚的山路间甚至“手足并用”,终于登顶。


那一刻,丁文江从某种意义上实现了一种超脱,他看见了徐霞客曾看见的,忘却了征途的一切劳顿和艰辛。


1921年至1927年间,丁文江还完成了一件大事:


针对反复精读了十几遍的《徐霞客游记》,根据自身实地考察验证的结果,再结合其他文献资料,进行深入、系统的整理、研究。


虽说也难免有失实欠妥之处,但其具有开创性的贡献是毋庸置疑的。

他的编法也具有前所未有的特色:不单单是整理一本《徐霞客游记》,还从梁启超、张元济、胡适之等先生处得到帮助,从《晴山堂贴》、《徐氏家谱》、明人诗文集、地方志等中搜集到了很多珍贵的第一手资料,均编入在册。


其中,胡适还为这本书提供了徐霞客的画像。这幅画像显然是珍贵的,后来关于徐霞客的书,要附画像,便大多采用这张。


《游记》最后附上的《徐霞客先生年谱》,更成为后世研究徐学的一大经典材料。


不仅如此,他还与地图学家合作,对照《游记》绘出了36幅徐霞客旅游路线图。在丁文江看来,这样能让读者在时间、空间上更好感受与把握住《游记》的科学性与实践性,也让后世在进行徐学研究时,有更形象、更实在的参考。


而这一套成果出版后,也得到学术界广泛的好评。其中,最常被引用的评价莫过于浙江大学教授方豪的感叹:


“《徐霞客游记》虽踪迹只限于国内,唯其书之价值,亦至钜且大。


然三百年来,仅三五人以辑刻行世而已。起而作较详细之研究者,殆莫先于丁文江先生。


微先生之功,吾人今日恐仍只能手持一卷蝇头小字之旧刻本,或并此亦不可求,遑论其他?丁先生之功不可之泯也”。




PART 3|

精神之所在


有时候我们也会想,徐霞客留给我们的,最珍贵的价值到底是什么?

诚然,三百年前的记录是珍贵的。不同于科学技术不断发展的今天,我们有着更为完备与精确的测量仪器,能够更轻松地获取更多、更精确的信息。

在几乎没有设备可依靠的年代里,徐霞客以自己的视野与步履丈量山河,给后人留下了珍贵而难得的记录。

这样的数据,是一种静态的珍贵,被刻进历史。

而徐霞客给我们留下的,还有一种动态的珍贵。

徐霞客三十多年跋山涉水,饱经忧患,他游弋在人民群众的海洋中,也把自己锻炼得更朴素、更坚定。


还有一点。

毛泽东在1958年一次大会上曾给出点评:

“明朝那个江苏人,写《徐霞客游记》的,那个人没有官气,他跑了那么多路,找出了金沙江是长江的发源。‘岷山导江’,这是经书上讲的,他说这是错误的,他说是‘金沙江导江’。”

▲ 金沙江

其实,关于江源问题,《山海经·海内经》之中,已经知道了今金沙江(绳水)的所在。此后,从《汉书·地理志》到《水经注》,江源情况就更进一步地明确。

但由于《禹贡》中说过“岷山导江”,且该书为经书,地位超然,所以人们多对此避而不言。

而徐霞客,敢于以真理驳圣经,说出了前人不敢说的话。

敢于求真,以科学的视角看待问题——这样的“徐霞客精神”通过游记传递给后人,也在激励着所有心中怀有梦想的中国人。


而在丁文江身上,这样的求真务实、开创性精神也很明显。

在20世纪初,中国地质学界还是一片荒芜,没有专门的研究机构,也没有专门的研究人才,自然也更谈不上研究成果。

1913年,丁文江应邀出任工商部矿政局的地质科科长,却失望地发现:

“这一个科里有一个佥事,两个科员,都不是是学地质的。'科’是一个办公文的机关而非研究机构”。

于是,他在北京与章鸿钊等筹创和建立了中国近代第一个科学研究机构——农商部地质调查所,以及第一个培养地质科学人才的专门学校——农商部地质研究所。

丁文江担任了首任所长,用“徐霞客精神”培养中国早期吃苦耐劳、献身地质科学的人才,并在地质考察、科学研究中取得了首批重要的奠基性成果。

在这方面,他的引领带头作用甚至超过了徐霞客。

可以说,在当时,地质研究所的开办,为中国地质科学的未来送来了源头活水:

仅第一期招收的30人中,后来成为杰出地质学家的就有谢家荣、王竹泉、叶良辅、李捷、谭锡畴、李学清、朱庭祜等。

也正是从这里开始,中国的地质学研究逐渐在国际上形成影响力。

几十年间,丁文江受到各个时期不同社会思潮的影响,纵横捭阖于各民族各阶层、各党各派之中,但有一点,他始终保持科学家的本色。

蔡元培先生曾经这样评论过他:

“在君先生是一位有办事才能的科学家,普通科学家未必长于办事,普通能办事的,又未必精于科学。精于科学的又长于办事,如在君先生,实为我国现代稀有的人物。”

胡适之评论丁文江与徐霞客的关系时说:

“他(丁文江)最佩服徐霞客,最爱读他的游记。……他后来(民国十年)在北京的“文友会”用英文讲演徐霞客,……民国十五年,他在《小说月报》(第十七卷号外)上又特别表彰这空前的游记。”

“丁在君(文江)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徐霞客,这是我们公认的。”

百余年时间过去,虽然徐霞客的“走红”从根源上是其自身的成就与贡献决定的,但从传播的角度上来讲,丁文江的确算得上徐霞客“走红”的背后第一人。

正值“中国旅游日”,虽然徐霞客时代的“旅游”与我们如今的“旅游”意义大不相同,但走南闯北与游历山川的精气神还是相通的。

在今天,重新整理与讲述我国历史上两座地质学丰碑之间的故事,一来也是抒发一份对祖国山河的热爱,二来也是希望能将“徐霞客精神”再度擦亮,以其精神激励如今的大众:

强健其体魄,野蛮其精神,立于祖国大好河山之间,做一个无愧于天地的、有追求的中国人,永远听从你心,行你所行,永远心之所向,奔流以往。



(图片均来自网络)


参考材料:
1.《毛泽东的读书生活》,龚育之、逄先知、石仲泉等
2.《丁文江风范与徐霞客精神》,潘云唐
3.《<徐霞客游记>版本考》,朱钧侃
4.《20世纪徐学研究的回顾与反思》,徐建春,丁洪建,杨树锋
5.《地学大师丁文江对地理学的贡献》,张艳芳,金振民
6.《丁文江踏遍滇黔路》,文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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